MEV 的必然性：你看不見的鏈上博弈

撰文：Sumanth Neppalli，decentralised.co

編譯：善歐巴，金色財經

本文延續了我們反復探討的主題：收入與資本流動。深入剖析了礦工可提取價值（MEV）的來源及當前緩解 MEV 的新方法。

你可能已經注意到，近期我們幾乎所有的文章都圍繞一個共同點：資金頻繁、大規模流動的原語。我們的核心觀點仍然是：區塊鏈就是新的金融「軌道」，那些能高頻率推動資金流動的產品，將成爲加密演化下一個階段的贏家。這一邏輯也指導我們如何看待並購市場。

現在，是時候了解每一個區塊中價值是如何被抽取的了。

歡迎回到 2010 年。那一年，Google 推出了「二價廣告競拍系統」。運行原理很簡單：出價最高者贏得廣告位，但只需支付第二高的價格。

這在經濟學家眼中堪稱完美：廣告商無需擔心「出高價買貴了」。然而，谷歌在幕後暗自操控，悄悄從中抽走數百萬美元利潤。

比如，最高出價是 $20，第二高是 $16，廣告商只需支付 $16。但谷歌給網站發布者的報酬卻是第三高的出價（如 $10），這意味着谷歌悄悄吞下了 $6 利潤。它們將這筆隱藏利潤放入名爲「Bernanke 池」的內部基金，用於達成季度利潤目標、討好華爾街。直到 2016 年的一起反壟斷訴訟，真相才被揭開。

雖然谷歌在 2019 年轉向「一價競拍制」，即廣告商出多少就付多少（減去平台手續費），但這段歷史說明：即便再「公平」的機制，在拍賣者掌控底層結構時，也可能被扭曲。

有趣的是——這種歷史正在區塊鏈世界重演。最大可提取價值（MEV）現象本質上就是一種隱祕拍賣的延伸，它允許礦工 / 驗證者通過在區塊中重新排序、插入或排除交易，抽取利潤。

對普通用戶而言，這種操作大多看不見摸不着，卻影響着每個鏈上行爲參與者——這簡直是一種隱形稅收。

那麼 MEV 會像谷歌一樣走向隱祕和中心化？還是可以構建成一個公開、透明且價值回饋用戶的系統？我們是否能夠設計出一種系統，使這種不可避免的價值提取有利於整個生態，而不是讓少數人暴富？

延遲的物理學

區塊鏈是由成千上萬個計算機節點（礦工或驗證者）組成的分布式網路，它們一起接收並處理交易。

驗證者有兩個角色：

通信節點（接收並廣播交易）；

計算節點（執行並驗證交易）。

由於這些節點分布在全球，通信不可避免地存在延遲——受限於光速。

爲了保證交易順序一致，每條鏈都設定了「出塊時間」來同步所有節點。每輪都會輪換選擇一個驗證者來打包下一組交易，這個機制由共識協議（如 PoS）維持安全性。

比特幣：每 10 分鍾出一個塊

以太坊：12 秒

Solana：約 400 毫秒

二層鏈（如 Arbitrum 和 MegaETH）：10ms 到 250ms

每個時間窗口，無論長度如何，都會爲驗證者創造機會，讓他們重新安排區塊內的交易，以最大化自身利潤，而不是優先考慮用戶公平性。理想情況下，它應該是先到先得的。但由於節點分布在世界各地，這很難實現。當用戶發起交易時，由於網路延遲，幾乎可以保證並非所有節點都能同時收到該交易。這意味着，有時可以在不違反任何區塊構建規則的情況下，將不公平的交易順序（最終用戶需要支付額外費用，而 MEV 的利用者則從中獲利）打包到區塊中。

MEV 是一門大生意

假如 Joel 在像 Uniswap 這樣的去中心化交易所（DEX）上以 $1800 買入 ETH，並設定了 10% 的滑點容忍度，也就是說他可以接受價格在成交時漲到最多 $1980。

Joel 的交易進入了 內存池（交易內存池，也就是鏈上的「候診室」），在那裏等待被某個驗證者打包進區塊。這時候，一個機器人發現了這筆交易，復制了同樣的買單，並使用更高的 gas 費提交，因此它的交易會被優先執行。

更高的 gas 費本質上就是對驗證者的賄賂，讓他們將機器人的交易排在 Joel 之前。機器人的買單會推高 DEX 上 ETH 的價格，例如漲到 $1900。Joel 的交易此時才執行，按這個漲後的價格成交。機器人隨後立刻以 $1900 的價格將它的 ETH 賣出，從而賺到價差（扣除 gas 費後的淨利潤）。

Joel 的確得到了 ETH，但卻多付了 $100。而機器人獲得了這 $100 的利潤。這種事情每天在加密市場上發生成千上萬次。

更極端的情況也存在。比如，有個可憐的交易者忘記設置滑點，結果被機器人一口吞掉了 20 萬美元的利潤。這次的「襲擊者」是著名的 jaredfromsubway.eth，一個機器人地址，以極高的 gas 消耗長期霸佔以太坊 gas 消耗榜首，專門搶先插入他想攻擊的交易。據估計，Jared 通過 MEV 攻擊賺取了超過 1000 萬美元的利潤。

MEV 主要表現爲三種形式：

套利：發現交易所之間的價格不匹配，在同一區塊內低買高賣。例如，ETH 在 Uniswap 上的交易價格爲 2,500 美元，但在 Sushiswap 上的交易價格爲 2,510 美元。機器人可以在同一個區塊內在 Uniswap 上買入 ETH，然後在 Sushiswap 上賣出，從而鎖定每 ETH 10 美元的利潤，而無需承擔市場風險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這對市場有利，因爲它最終會使不同平台的資產價格趨於一致。

三明治攻擊：查看 Alice 在內存池中的大額買單，搶在她之前買入（推高價格），讓她支付更高的價格，然後立即賣出。機器人賺取差價，Alice 承擔滑點。上面提到的例子就是三明治攻擊。Joel 額外支付了 100 美元，這實際上是 MEV 價值鏈的利潤。這是不可取的，因爲用戶最終支付的費用超過了必要的金額。

清算：在借貸協議中，當某個頭寸符合清算條件時，MEV 提取者會競相第一個清算並獲得清算獎勵。假設 Saurabh 在 Aave 上借入了價值 15,000 美元的 ETH，價值 10,000 美元的 USDC。價格下跌後，他的 ETH 抵押品跌至 11,000 美元，突破了清算門檻。一個機器人競相清算他 50% 的貸款。它償還了 5,000 美元的 USDC，作爲回報，獲得了價值 5,500 美元的 ETH（得益於 10% 的清算獎金）。這就是 500 美元的利潤，只要第一個行動就能獲得。這可能是好是壞，具體取決於具體情況。以清算形式提供的激勵有利於 DeFi 的整體健康。但這些收入大部分最終都流向了驗證者。

從 2021 年的 5.5 億美元，到 2024 年翻倍達到 11 億美元，MEV 的提取規模呈爆發式增長。由於以太坊具有開放的 內存池 和深厚的 DeFi 流動性，它仍然是 MEV 的「震中」，有超過 100 個活躍機器人在此活躍。迄今爲止，大約 75% 的 MEV 都發生在以太坊上。

在過去的 30 天裏，以太坊上的 MEV 交易中，66% 是三明治攻擊，33% 是套利，而清算交易所佔比例還不到 1%。

隨着鏈上交易擴展到其他公鏈，MEV 也隨之蔓延。Solana、BNB Chain 和各類以太坊 Rollup（L2）都已成爲機器人逐利的「狩獵場」。甚至連幣安創始人 CZ 在換幣時也遭遇過三明治攻擊。

Solana 上的三明治機器人在過去 30 天賺取了超過 400 萬美元（約 2.4 萬 SOL），這幾乎是同期以太坊機器人收入的 50 倍（約 8 萬美元）。

跨鏈橋也讓 MEV 的競爭演變成一場跨連結力賽，機器人在不同生態之間來回穿梭，試圖捕捉每一個機會。僅在 2024 年 12 月，Solana 上的 MEV 活動就突破了 1 億美元，主要受到特朗普連任競選帶來的市場波動影響。

2024 年，DEX 上的交易總量達到 1.5 萬億美元，而 MEV 的成本佔交易活動的 約 0.1%。Frontier Labs 估算，這個數字可能會上升到 1%，對於大額交易來說代價不菲。

我們很容易將 MEV 看作「壞的、邪惡的」。但事實是：在任何金融市場中，價值流失都是必然現象。真正重要的問題是，我們能否減少這種流失，或者將它更公平地分配給所有市場參與者。

MEV 的供應鏈

早期的區塊鏈賦予了驗證者兩種「超級權限」：

決定哪些交易被包含進下一個區塊；

決定這些交易的排序。

這引發了一個嚴重問題，就像《閃電俠交易員》（Flash Boys）裏描述的暗池。正如股票交易所爲高頻交易員提供「特權通道」一樣，區塊鏈中的驗證者也可以私下與機器人達成合作協議，確保這些機器人的交易在普通用戶交易之前被處理。

這種「付費優先」的機制讓內部人士總能拿到最好的價格，而普通用戶只能喫下「殘羹冷炙」。

爲了解決這種中心化的風險，以太坊生態正在推進一種名爲 提議者 - 構建者分離機制（Proposer-Builder Separation，PBS） 的架構。它將區塊「構建」和「上鏈」的過程分開：

用戶提交交易或高級意圖（例如「用最優價格將代幣 A 換成代幣 B」）；

錢包處理這些交易，通過節點發送到搜索者 / 構建者 / 內存池；

搜索者掃描 內存池，尋找套利機會，並打包相關交易；

構建者從這些打包交易中構建完整區塊，並將它們拍賣出去；

驗證者（或稱提議者）從中選擇最優區塊，檢查其合法性，並將其添加到鏈上。

這種機制限制了驗證者的權力——他們只能從構建者提交的已排序區塊中選擇，從而將 MEV 的機會更廣泛地分配給市場參與者，形成一個更公平的區塊構建競爭市場。

PBS 的最廣泛應用是 Flashbots 推出的 MEV-Boost，截至 2025 年初，已有超過 90% 的以太坊驗證者採納了它。

從「礦工」到「最大」價值提取者

MEV，礦工可提取價值一開始是由礦工主導的，如今已經演變爲最大可提取價值。提取者不再只是礦工，而是一個由多方角色組成的龐大生態系統。

當你在 Uniswap（基於自動做市商的 DEX）或 Raydium（基於訂單簿的 DEX）點擊「Swap」時，你的對手幾乎不可能是另一個普通人。

你面對的，是像 Wintermute 這樣的專業做市公司。他們通過捕捉買賣價差獲利（即 bid/ask spread）。在 AMM 模式中，他們通過將資金存入流動性池來提供流動性，從用戶交易中賺取手續費。

想要「消滅」MEV 是不現實的，因爲它深深嵌入了區塊時間經濟結構之中。

積極一面：套利有助於 CEX 與 DEX 市場之間的價格一致性，同時通過 MEV 提成補貼網路安全；

消極一面：三明治攻擊、gas 競價大戰，讓普通用戶支付更高成本。

MEV 是高效市場的必然產物——哪裏有利潤，哪裏就有人去爭奪。

當前生態中，專業的搜索者、構建者和做市機器人是最大受益者。而承擔成本的，則是普通交易者：他們被搶跑、承受額外滑點，或者因爲流動性遷移到看不見的「暗池」而交易不透明。

機器人爲爭奪 MEV 機會而瘋狂發送「子彈式交易」，在幾毫秒內完成搶跑，造成 內存池 堵塞、帶寬浪費和交易費用漲。這就是我們所說的 「隱形稅」。

MEV 的遊戲規則不是「消除」，而是要明確——誰應該享有收益，以及在什麼規則下分配這些收益。

減少 MEV 的策略

生態系統目前正在嘗試四種主要方式來應對 MEV 問題：隱藏、利用、最小化和重定向。每種方式在效率、公平性和技術復雜度之間都有不同的權衡。

MEV 隱藏

最簡單的策略就是在交易被打包進區塊前，不公開交易內容。這類工具包括 Flashbots Protect 和 Cowswap 的 MEV Blocker。

這些服務的使用方式很直接：用戶的交易不是發送到公共 內存池，而是私下提交給區塊構建者（builders）。這樣，MEV 機器人在交易被處理前無法看到它。

缺點是：你必須等到一個使用這些服務的驗證者成爲出塊者。在 Flashbots Protect 上，這個等待可能長達 6 分鍾。不過在此期間你可以隨時取消交易，因爲交易尚未發送到 內存池。

像做市商和大資金交易者通常會使用這類服務，避免交易意圖過早暴露。截至目前，已有超過 430 億美元的交易通過 Flashbots Protect 發送。

不過我對這種中心化的隱私解決方案持保留態度，因爲它讓我聯想到傳統金融中的「暗池交易所」。這些平台起初是爲了保護用戶，但往往演變爲像 Robinhood 那樣的內部特權系統。

Flashbots 和 Beaverbuild 正在探索使用 可信執行環境來加密證明其行爲誠實可靠。這個方向令人期待，但目前還未在大規模上驗證有效。

一些社區也開始主動出擊。例如 BNB 社區投票通過了 「Good Will Alliance（善意聯盟）」，要求驗證者只接受來自合規 MEV 構建者的區塊提案。這些構建者會過濾掉惡意的 MEV 交易，如果驗證者不使用合規基礎設施，會被處罰。

MEV 利用

一些協議不是要消除 MEV，而是「以毒攻毒」，通過私有競價機制，將機器人之間的競爭武器化。

舉個例子：假設 Joel 想用 100 ETH 換 USDC。在傳統 AMM 模式中，這筆交易會公開出現在 內存池 中，容易遭遇三明治攻擊。但如果使用 RFQ（Request-for-Quote，請求報價）模式，Joel 會將換幣請求發送給一組做市商網路。

比如 Wintermute 報價 2000 美元 /ETH，而 DWF Labs 報 2010 美元 /ETH。Joel 選擇後者，以 2010 的好價格完成交易，沒有滑點，也避免了搶跑攻擊。

在幕後，每個做市商都在評估他們能從這筆交易中獲利多少。他們會在保障盈利的前提下，從不同來源抽取流動性，以給 Joel 最好的執行價格，同時超越競爭對手。

不過，RFQ 系統也有其代價。它依賴於一個穩定、全天候在線、具有流動性的做市商網路，才能實時響應。如果參與者不足，系統就會響應緩慢——用戶只能幹等，價格還在波動。

RFQ 模式更多用於債券等流動性不足的市場，因爲這些市場中的訂單簿通常太淺。而如果參與做市的機構不夠可信或缺乏去中心化，RFQ 可能退化成又一個「內部人士俱樂部」。

爲了解決這些問題，Pyth 在 Solana 上構建了 Express Relay，這是一個 鏈下的做市商市場。任何 DeFi 協議都可以通過它接入一個競爭性做市商池，而不必爲每個做市商單獨開發接口，既簡化了整合流程，也能減少 MEV 損失。

Jito 採取了不同的策略，最終成爲 Solana 上主導的驗證者客戶端，目前控制了 90% 以上的質押 SOL。Jito 曾嘗試引入一個 Solana 內存池，但很快被攻擊者利用，有人願意花超 30 萬美元搶佔區塊優先權，這個嘗試最終被放棄。

現在，Jito 每 200 毫秒運行一次鏈下拍賣，選擇最有利可圖的交易打包進下一個區塊。用戶如果想優先執行交易，就在交易中添加「小費」，以防止 MEV 攻擊。出價最高的用戶優先執行交易，而這些小費則轉化爲驗證者的收入——目前已佔 Solana 驗證者收入的 一半以上。

MEV 最小化

這種方法建立在訂單流拍賣機制的基礎上，目標是在設計更聰明的拍賣機制中，減少可被提取的 MEV 總量。

當交易被一個個依序處理時，就會給機器人制造機會——它們可以觀察每一筆交易並迅速插入有利可圖的套利操作，從中獲利。而如果將多個訂單打包處理，並以同一價格統一執行，就會抹平排序和時間差帶來的 MEV 可乘之機。

CoWSwap 正是批量交易的先行者，它的核心理念非常簡單：當一位用戶想把 ETH 換成 DAI，另一位想把 DAI 換成 ETH，他們其實可以直接互換，根本不需要通過傳統交易所。CoWSwap 會在短時間窗口內收集用戶的交易意圖，並優先匹配這些「天然對手盤」，只有找不到匹配時才會求助鏈上的流動性池。

更棒的是，用戶不需要具備加密市場結構的專業知識。在 CoWSwap 上交易時，無需手動設定滑點容忍度，也無需爲不同池子設置路由策略。用戶只需提交想要交易的內容，系統就會通過一批稱爲 「solvers（求解者）」 的專門做市商來完成執行。

這些求解者會在公平競價中競爭，爲你爭取最優價格。在每一輪批量交易中，所有資產的交易價格都是統一的，這進一步防止了搶跑行爲。

實際成果說明了一切：CoWSwap 去中心化交易所至今已處理了約 1000 億美元的交易量。其中一個領先的求解者 Barter 佔據了大約 15% 的市場份額，通過該協議處理了 超過 110 億美元的交易。Barter 的持續增長進一步驗證了 CoWSwap 的批量拍賣機制如何通過公平定價而非時間優勢來降低 MEV。

這一方法也與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經濟學教授 Eric Budish 的研究觀點高度一致。他認爲：

「在高頻拍賣中每秒鍾處理一次訂單，能消除對速度的無意義競爭。」

他指出，這種批量處理機制能夠解決持續訂單簿市場（例如中心化或某些 DEX 中的限價掛單模式）中存在的「囚徒困境」問題，還能將由此節省的交易成本真正分配給普通投資者。

在加密貨幣市場中，持續限價訂單簿會獎勵那些「動作最快」的人——這導致交易者紛紛投資於更好的硬件、更快的機器人、或直連節點，這些資源對普通用戶無益，只是維持生存的代價。而類似 CoWSwap 的批次拍賣系統顛覆了這種邏輯：所有交易在固定時間窗口內、以同一價格處理，速度不再重要，重點回到價格發現和用戶價值上。

MEV 回收

一些創新者採取了更務實的做法：既然無法消除 MEV，那爲何不將其捕獲並返還給社區？

Arbitrum 的 TimeBoost 就是這種思路的典範。它每分鍾會通過封閉式二價拍賣出售一個 200 毫秒的「快速通道」——就像雜貨店的 VIP 快速結帳通道，出價最高者可在這短時間內插隊執行交易。

搜索者若想優先處理他們的交易，可以通過預測未來 60 秒內的 MEV 潛力來出價，而非通過激烈的 Gas 戰爭。

這種機制改變了攻擊者的遊戲規則：任何通過快速通道執行的交易都不會被前跑或三明治攻擊。而且，由於拍賣每分鍾輪換一次、向所有搜索者開放，幾乎不可能形成排他性的 MEV 壟斷聯盟。

最終結果是：MEV 不再是暗中加稅的機制，而是變成了一種「公共收益工具」。目前，TimeBoost 所得收入的 97% 都回流給 ARB DAO 金庫，理論上每年可爲其創造高達 3000 萬美元的收入。

就連我們之前提到的 Jito，也採用了混合式策略：用戶爲優先交易支付的小費中，有 3% 被重新分配給 Jito DAO 和 JitoSOL 持有者。

選擇合適的拍賣機制

目前主導 MEV 領域的五種主要拍賣機制中，我們可以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它們的差異：假設有三個競標者（搜索者 / 求解者 / 區塊構建者），他們分別爲一個區塊位置出價 $100、$80 和 $60。

哪種拍賣機制「最好」，沒有標準答案，這取決於你所在協議的具體目標：

如果你追求當前的可觀收入，就繼續使用封閉式一價拍賣

如果你追求社區認可與長期粘性用戶，可以採用類似 EIP-1559 的機制 ——比如基礎費用加上統一價格的意圖訂單系統。

如果你想打破延遲套利聯盟，就要使用頻繁批量拍賣，讓「價格」而非「速度」決定誰能進入區塊。

如果你的場景對交易速度要求極高（如 DEX），那麼私有訂單流才是最佳選擇。

下一步走向何方？

將訂單流隱藏並拍賣給私有做市商的策略，聽起來是不是有些熟悉？華爾街的「暗池」故事正在鏈上重演。隨着加密市場日益制度化，並與傳統拍賣機制交匯，這種趨勢預計還會加速。

目前，只有極少數最專業的團隊能在搜索者、構建者或求解者的角色中競爭。他們的復雜性優勢將會隨時間逐步積累：這類大型機構本就配備頂級基礎設施，擁有工程團隊在開發專屬 ML 算法，很可能會形成壓倒性優勢。我們甚至可能會看到傳統巨頭如摩根士丹利或高盛 也進入該領域。

區塊鏈們也開始在 MEV 問題上形成意識形態立場：Solana 執着於超低延遲，自然傾向於效仿納斯達克速度優勢的隱私訂單流機制。相比之下，以太坊則採用了 PBS 和 MEV-Boost 來實現訪問的民主化。其他區塊鏈則根據自身的架構優先級，探索新的方向。

但最值得關注的創新，可能出現在 Layer。這些新鏈有機會從零開始設計抗 MEV 的架構。例如 Arbitrum 的 TimeBoost 展示了 L2 能在價值分配和拍賣機制上更自由地試驗。

DeFi 的可組合性與無需許可的特性，讓加密領域成爲一個實驗拍賣機制的絕佳實驗室。在傳統金融中，「頻繁批量拍賣」從 2015 年起就受到關注，卻因監管阻力遲遲難以推進。而在鏈上，我們可以在幾個月內快速迭代和實施，就像 Sei 所做的那樣。

另一個方向是構建去中心化的做市商網路。未來我們可能看到區塊構建者聲譽市場的出現，參與者通過質押代幣來證明誠實。結合 EigenLayer 這樣的再質押協議，市場參與者可以建立透明的聲譽評分，供上層協議調用。

如果你覺得這些聽起來太瘋狂，請回想：二十年前沒人能想象微波信號塔會重塑標普訂單簿。激勵機制，總會找到新的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