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攢錢去黑龍江，我沒說在哈爾濱長大

他攥着便利店買的打折包子，手機屏幕上滿是黑龍江旅遊攻略，眼睛發亮："我想攢錢去黑龍江！去哈爾濱看冰燈，到牡丹江看鏡泊湖，一定要去雪鄉，聽說那裏的雪蘑菇房像童話世界，鐵鍋燉魚咕嘟咕嘟冒着香氣，還有剛從林場下來的松子、榛子，光想想就流口水！"他說話時，棉衣袖口磨得起毛，頭發有些凌亂，可眼底的光卻亮得像松花江畔清晨的第一縷陽光。​

我轉動着家傳的瑪瑙手串，抿了口剛泡好的大興安嶺藍莓茶，輕輕點頭："黑龍江是個好地方。"確實如此，我家在松花江畔的獨棟別墅，推開落地窗就能俯瞰江面冰排流動。地下室的酒窖裏，藏着用二十年陳釀北大倉酒泡制的山珍，隨便一壇的價值，都夠他在最平價的青旅住上一年。而此刻他正在計算，坐硬座去哈爾濱，路上只喫饅頭能省下多少錢。​

他興奮地把手機推到我面前，團購頁面上 "哈爾濱經濟型旅館雙人間每晚 58 元" 的字樣格外醒目："你看！評價說老板會推薦本地人去的小喫攤！"我望着他手機屏保 —— 他和奶奶在鄉下老屋前的合影，屋前堆着柴火垛，笑着應道："挺劃算。"沒提我家廚房做鍋包肉，只用當天現宰的黑豬肉，裹的漿是用玉泉白酒調制，成本抵得上他這次旅行的住宿費。​

你喫過正宗的哈爾濱紅腸嗎？" 他突然轉頭問我，工裝袖口磨得發亮，"聽說用果木燻制，腸衣一咬就爆油，鹹香可口！"我摩挲着定制的樺木筷，說："應該很不錯。" 沒說我家的專屬漁場，每天清晨都有專人從興凱湖漁場直供新鮮的大白魚，光是烹飪用的北大倉酒，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三十年陳釀。

他翻出手機裏最珍貴的照片 —— 去年過年，用攢了半月的錢請母親喫的縣城小飯館炒菜。我想起自己十八歲生日，在哈爾濱的俄式會所舉辦宴會，主廚用黑龍江本地食材打造的 "林海宴" 擺滿圓桌，從大興安嶺的猴頭菇到興凱湖的大白魚。而他相冊裏最新的照片，是早餐攤一塊錢的饅頭就鹹菜。​

"等我去了黑龍江，一定要把哈爾濱紅腸、鍋包肉、格瓦斯都嘗個遍！" 他舔了舔嘴脣，"聽說哈爾濱的俄式大列巴能撕着喫，夾上紅腸和酸黃瓜超滿足！"我望着他工位廉價的餅幹，想起我家廚房制作大列巴，光是發酵的老面就養了三十年，師傅揉面的手藝傳了三代人。​

他像棵在寒冬裏扎根的松樹，每存下一百塊都要在記帳本上畫個紅圈。而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松花江夜景，江面上的冰燈閃爍着五彩光芒。他拼盡全力想去的遠方，不過是我從小奔跑着長大的庭院。畢竟在我的世界裏，黑龍江的冰天雪地、山珍美味，不過是隨手可享的日常。